3月28日下午，四川大凉山黄茅埂西麓，涌动着的冷空气席卷着孕育新芽的树林，±800千伏锦苏特高压直流输电线路的357号、356号铁塔耸立在林中。
四川电力检修公司的“95后”员工房凯双手捏紧了铁塔主材，哆哆嗦嗦地半蹲在357号塔的横担上，正在经历“破胆”。与常人所理解的“破胆”不同，在输电专业中，“破胆”指的是输电运检工第一次登塔走线克服高空恐惧的过程。“没事，不要看下面，你慢慢坐下去，坐着爬出去。你有安全带保护的，一步一步来。”身旁的同事何清华密切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安慰着他。
3月26日到4月6日，±800千伏锦苏特高压直流输电线路进行2021年度检修。四川电力检修公司输电运检员工的任务就是赶在线路迎峰度夏长周期、大负荷运行前，对四川区段铁塔及其接地极共计1204基铁塔485千米的线路进行全面体检和消缺。
3月28日是年检开工的第三天。房凯当天的任务是完成锦苏线357号到356号塔的登塔走线检查。这段线路所在位置的海拔为3300米，而两基塔之间的档距足足有296米。这次的任务，对于老线路工来说都是一次不小的考验。
房凯2018年参加工作，跟着老师傅跋涉在大凉山地区锦苏线经过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地形风貌，他已了如指掌，高空走线、修补导线等专业项目的理论知识更是烂熟于心，但登塔走线还是第一次。
锦苏线停电检修一年只有一次。顺着脚钉登上特高压铁塔，踩着银线徜徉在大凉山上方蔚蓝色的天空里，是房凯一直心驰神往的事。可他没想到，第一次登塔走线，却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这里位于高海拔地区，身体有任何不适及时反馈，后面机会还多，不强求，安全第一……有什么问题，对讲机随时沟通。”工作负责人吕东辉边叮嘱边帮房凯穿上安全带，理好衣领。房凯望了望50多米高的铁塔，又摸了摸工具包里的对讲机，没有说话。吕东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问题的，你现在的状态比我第一次上塔时的状态好多了，克服了就好了！”
“这里是锦苏线全线海拔最高处，又处于气候复杂的微气象地区，我们的设备暴露在这样的环境里容易出现故障。虽然平日都采用无人机进行精细化巡检，但停电走线检查是更近距离发现问题的重要方法，必不可少。”吕东辉嘱咐房凯。
“报告工作负责人，安全带试验合格，线路双重名称核对无误，请求登塔作业。”14时20分，在向吕东辉确认后，房凯开始向塔上攀爬。
上塔一切顺利，14时36分，房凯来到了到横担上，准备出串走线。走线第一步，就是要在没有在任何抓扶的情况下，像走独木桥般走出横担，跨过连接金具，到达绝缘子串。
“没想到开头就这么难！”塔上的冷空气让房凯喘起了粗气。面对2.4米长的连接金具，他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脚下就是深渊，房凯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地把腿退了回来。
“你别怕，像我这样，先坐下来，然后背对绝缘子，倒退过去。” 何清华走到了横担的另一边，边说边给房凯做着示范。
“房凯，你别慌，深呼吸，先把一保二保系在金具上，然后照何清华说的做！”看着超长的连接金具，吕东辉替房凯捏了把汗，通过对讲机不断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就这一段路，迈过这道坎，我就一口气走到对面塔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房凯咬紧牙关，弓着背放下发抖的腿，缓慢地坐了下来。
“对，不着急，你就一点一点挪过去。”何清华一直给房凯加油鼓劲。
“后面不知道是什么！一直顶着我！”房凯咬着牙说道。背后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触动着他紧绷的神经。“原来是螺母。”他用手摸清了凸起的形状，终于松了口气，才发现坐着过去也不是那么轻松。
14时52分，房凯爬过了连接金具，到达绝缘子串。他这才发现平时在塔下看到的细长的绝缘子串实际间距和长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期，间距足足有1米。要想到达导线，就得沿着两串绝缘子，手脚朝两边尽力展开，像螃蟹一般爬行。
“当时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但是上塔后就没有回头路，只能坚持往前走。”房凯手脚并用，爬过16米长的绝缘子串。这时已经是15时15分。
对讲机传来声音：“房凯、房凯，你先休息下，喝口水，恢复下体力，待会工作注意胆大心细。走线你没问题的！”
阳光照射在山谷中，周围沉寂得仿佛听得到喘息声。房凯坐在联板上，双手捂在脸上，用鼻息温暖冻僵的双手，再用衣袖擦干冰冷的鼻涕。
稍作休息，他平顺了呼吸，双手抓着导线走了出去。“导线挂点螺栓紧固、部件无缺失，导线外观正常……”脑海里回想着走线检查的每一个细节，他按照检修方案一一检查金具、导线、屏蔽环、均压环的状态，将3年来所学的理论知识通过实际操作一一印证。
等到房凯回过神时，他已经走到了356号塔上。“我成功了！走线也没什么大不了！”16时30分，他倚靠在356号铁塔上，向塔下大喊，脸上洋溢着喜悦。一旁的何清华和塔下的吕东辉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抹斜阳映照在房凯的身上，也将铁塔照得金亮。
下塔时，房凯的手脚已经僵硬。脚踩到地面的一瞬间，他瘫倒在地，汗水顺着安全带、安全帽往下淌，蓝色的工装已经湿透。他说：“因为害怕，我只能强迫自己专注工作。朝前走时，我仿佛看到了锦苏线那头的美丽和灯火通明，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渺小，但这时，我觉得我的工作很伟大。”
“明天继续吗？”
“没问题，明天我要干三基！”
4月10日4时27分，锦苏直流恢复双极运行方式，大凉山雅砻江的清洁水电又源源不断地送往江苏。±800千伏锦直流工程年度检修完美收官，设备本质安全得到进一步保障。四川电力检修公司39名输电运检员工共登塔检查376基铁塔，对167基铁塔共计2176串绝缘子进行防污清扫，对11基线路三跨点进行X光探伤检查，对64个耐张段、151档线路进行走线检查，共消除各类缺陷383处。（摄影：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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