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归家的飞机上,闲来无事,翻开一本杂志,看到一篇介绍非洲风土人情的文章,里面四肢纤瘦、肚子鼓胀,但是满脸纯真、眼神清澈的孩子使我顿生熟悉感,思绪不由得飘至尼罗河畔那被山岭包围的小山沟,想起了那一张张可爱的脸庞。
工地上的“小主人”
在老营地居住时,周围的一群小孩特别喜欢到我们那玩,他们的父母都是建设复兴大坝的元老级人物,比起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外国人,这群还懵懵懂懂的小孩仿佛才是这里的主人。
Yonus是这群小孩里面的大哥哥,是最沉稳、最懂事的一个。他已经是一名小学生了,在距离项目部七、八公里的镇子里上学,每天是“早出晚归”。Yonus放学后也从来不闲着,要么帮他的妈妈送一种名为“英吉拉”的当地主食到主顾手中,要么去现场仅有的“超级市场”里面帮忙卖货。他还是干家务的能手,每次饭点路过我们营地门口的时候,手里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提的都是在家长的嘱咐下采购的生活用品或者食材。他是一个向上、有礼貌且热心的小孩。每次他到营地玩,我们和他分享一些新鲜玩意时,他总是认真地听解。我们和他分享中国的小零食时,他总是客气地道谢并腼腆地接受。每当他在“超级市场”见着我们采购时,他都会积极地召唤他的小伙伴们帮我们提东西。谦逊而上进是我们对他的普遍认知。
Divana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很是活泼,而且她的胆子特别大,也有点“霸道”。她很“自来熟”,仅仅是初见,她就和我熟络了起来。每次我一蹲下来和她玩,她就喜欢帮我编头发、扎小辫子,而且还一本正经的,特别可爱。有一次她的腿磕破了,她知道项目部上有医生,就急忙忙地跑到医务室让医生帮她处理伤口。一开始消毒,她就哭开了,我们的医生手忙脚乱地哄了好一会才哄好。自那以后,只要她或者她的小伙伴受伤了,她都会第一时间带到我们的医务室让医生处理。Divana身旁老是前簇后拥的,或许是因为她的活泼开朗,工区里的小孩都喜欢和她玩。
还有腼腆的Bona、留着鼻涕的Yousef......这群可爱的小孩使这沉闷的建筑工地多了几分生气。刚到项目部之初,由于工区里没有任何的娱乐场地和娱乐设施,且加上生活条件的落差,我很是不适应,日子也过得百般无聊。这群活力四射的小孩给我在枯燥的生活中带来了乐趣,使得我在接近原始的居住环境回归心灵的平静,懂得知足和感恩。虽然他们与我年龄差距大,但是却使我满心欢喜的朋友。
正直且上进的Gedeli
Gedeli是我们雇用的当地人事,比起别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当地人,他看起来并不起眼,穿着也很普通,乍一看,和车间雇用的当地一线工人并无多大的区别。但是,因为他的存在,我改变了对当地人的刻板印象。
算起来,Gedeli是我的下属,他直接与我对接工作,是我的得力帮手。虽然他的工作能力确实与我们的实际需求有所差距,但是他特别灵活,只要稍微一指点,他就能不断提升自己的个人技能。而且他很认真负责,只要是安排给他的工作任务或者是他职责范围内的工作内容,他都能高效地完成,并且会持续跟进,直到完结。这就与大多数呆板且不负责任的当地人截然不同。工作之余,我经常和他聊天,交谈的内容涉及工作、家庭、社会环境、时政等等,从工作中和生活中的不断接触中,我看到了他的闪光点。
Gedeli已经成家立室,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在这个国家,女性的地位不高,当地人普遍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他却没有,他特别爱他的女儿和他的家庭。工区离他的家乡并不算太远,只有400多公里,但是在这个交通闭塞的国家,400多公里的路却犹如“蜀道”。每次他的妻子把女儿的照片和视频发过来的时候,他都会一遍又一遍的地看,不愿错过女儿成长的点点滴滴,并且会兴高采烈地和大家分享。他是一位负责任的丈夫和一位慈祥的父亲。
在进入项目部工作前,由于不乐观的就业环境,他已经失业半年多了。他很珍惜现在这个工作岗位,同时对他收入做了很合理的安排。他的工资除了留足自己吃饭的钱外,极大一部分都是寄到家里养家,并且他每个月都会留一部分资金作为存款,为以后的生活做好安排。他说很多当地人都是冲动型消费,缺乏对未来生活的规划,每每领到工资后就全部用在吃吃喝喝上,把钱花完了才从头再来,这是不负责任的,也是不理智的。确实,我们项目部也有很多当地人是如此的,只要手上还有一点积蓄,就会三天两头地旷工,等到缺钱了,再回到岗位上重新赚。正是大量这样的当地人存在,我们以偏概全地对非洲人产生了散漫、懒惰的印象。Gedeli是极力反对这种行为的,把他和其他的当地员工一对比,他既理智也上进。他有自己的理想,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家里的居住环境和提升家人的生活质量。
旁人对Gedeli的看法有褒有贬,对他有不满的人主要是因为他过于正直,不偏袒于不合理的事物。作为人事,处理员工之间的日常纠纷是一项繁琐的事。中方带班人员和当地员工由于文化的差异和语言沟通的障碍,在工作中难免会发生一些矛盾,在中间调解矛盾时,Gedeli不会因为我们是外国人就偏袒于当地人,也不会因为我们是主顾而欺压当地人。他总是耐心地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且根据当地的法律法规或常规做法给出个人的意见。一些明知道自己犯了错但是不讲理的人总会埋怨他作为一名当地人而不维护当地人。在与其他中资企业的人交流时,他们总会和我说不能过于信任当地人,毕竟我们是“外来户”,就算我们再有理,当地人都只会维护当地人,不会偏向我们。当地人毫无原则地维护当地人的现象在我们项目部也偶有遇见,但是Gedeli的存在使得我打破了对当地人固执的看法。无论在哪,正直和上进都是个人的行为,只要本质如此,哪怕社会大趋势如是,个人都不会随波逐流。
勤劳又聪明Chalachew
Chalachew是项目部的后勤保障人员,主要负责项目部的宿舍管理、卫生管理和食材供应。作为工区里元老级别的存在,他的人脉遍布整个工区,提起他,无人不知。他很懂得利用他的人脉,在工区的这几年来,他摸清了这里的商业模式,打通了自己的经商渠道,在工区内开上了自己的小店,并为工区内企业供应食材。现场交通堵塞,食材及生活用品采购极其困难,从采购到运输都特别费时费力。Chalachew从源头打通了采购渠道,疏通了运输渠道,同时接上了工区内多家企业的食材供应任务,开始了稳定的经商道路,他的商业头脑是很多当地人都无法媲美的,他是我身边极为聪明的当地人。
虽然说他在工区内有个人固定的产业,但是他从不放弃奋斗。除了经商外,他还有个人的职业规划,在项目部当上了后勤保障人员。他说他的经商板块都是建立在工区里的,一旦这个大坝完工了,他也就这边的商业运转也就结束了。现在积累工作经验就是在为将来谋出路。作为一名颇有资产的老板,他在工作岗位上也是战战兢兢的,从不因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而趾高气昂。提起他,不论是当地人还是我们中方员工都很是敬佩。
至今,我在埃塞俄比亚这个古老而神秘的东非国家已经工作了20余月,从前只能在街头偶尔见到黑色皮肤人种,现今已成了我人生中的重要的一部分,我也认识了一些很值得尊重的朋友,想起我的这些外国朋友,不由得莞然一笑,认识他们,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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